第3章

略帶沙啞的聲音:“廖大海,帶進來。”廖大海聞言,回頭示意李慶跟自己進去。李慶進門後不等吩咐“撲通”一聲便跪倒在地,頭也不敢抬。 過了一會兒,隻聽剛纔那道聲音從頭頂前方傳來:“說。”李慶聲音顫抖:“回……王爺,娘娘從閣樓……跌下,重傷不治,薨逝了……微臣無能,求王爺恕罪!”“死了?”李慶頭垂得更低了:“王爺恕罪!”顧桓站著不動,麵上不喜不悲,不知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他才緩步走到案後坐下,開口道:...-

梁國,攝政王府,深夜,烏雲壓頂。

偌大的攝政王府寂靜無聲,連樹間的鳥和草裡的蟲都彷彿接到禁令集體噤聲。

外院書房,攝政王顧桓身著靛藍色暗紋繡金邊寬袍,背對眾人站在書案前,一手撐在書案上,視線落在右手上。

他的右手拇指上套著一隻古意盎然的扳指,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齊,手指修長,骨結分明。這樣一隻好看的手正緊緊捏住一張寫著蠅頭小楷的紙條,指節因為過於用力泛出青白色。

帶著腥氣的悶熱晚風拂過燭火,光線忽暗忽明,勾勒出他深邃立體的五官輪廓,像一頭蟄伏在陰影中的狼,渾身散發著森冷陰鷙的氣息。

他的臉色呈不正常的蒼白,左手握成拳緊貼唇邊,低沉而沙啞咳嗽聲不時從拳頭與唇瓣的縫隙間漏出,他的

紙條上的內容他都能倒背如流,可他還是一遍又一遍地看,越看越覺得荒謬,終於從喉嚨深處溢位低沉而沙啞的冷笑,緩緩轉過身來。

他的臉色呈不正常的蒼白,目光如出鞘寒刃,冷冷地看向五步外的王府侍衛長陸劍身上。

陸劍隻覺一股無形的壓迫感潮水般襲來,後背冷汗如注,不自覺地嚥了口唾沫。

顧桓冷聲問道:“冇捉住?”

陸劍單膝跪地,動作乾淨利索:“屬下無能,請王爺降罪!”

顧桓又恨鐵不成鋼地盯了他兩眼,右手五指用力,紙條瞬間化成粉末。

陸劍見狀想提醒他應該把紙條留下做為證據,但是看顧桓難看的臉色,還是忍住了冇說,改口道:“回王爺,來人製訂出如此惡毒周密的計劃,還能突破王府層層守衛,完成訊息傳遞、內外接應、成功撤退,背後很可能是個龐大的組織,王妃……”

顧桓打斷他的話:“她不過是個心甘情願被人利用的蠢貨罷了。把暗樁全部撒出去,隻要人還在京城,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揪出來。”

“是!”

“還有內院那二十七個人,知道該怎麼做嗎?”

陸劍雙眼射出狠厲之色:“王爺放心,就算是鐵人屬下也能撬開她的嘴!”

陸劍退著出門去,在書房門外看見了抱著拂塵守在門旁的王府總管廖大海,以及他身後惴惴不安的年輕太醫。

太醫李慶此刻心亂如麻,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剛續絃不到兩月,新王妃跳樓跳樓身死,這是他該知道的?可他偏偏倒黴撞上了。今夜薨逝的是可憐女子,他日身死的也許就是他李慶。

正想著,書房裡傳來一個男人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廖大海,帶進來。”

廖大海聞言,回頭示意李慶跟自己進去。

李慶進門後不等吩咐“撲通”一聲便跪倒在地,頭也不敢抬。 過了一會兒,隻聽剛纔那道聲音從頭頂前方傳來:“說。”

李慶聲音顫抖:“回……王爺,娘娘從閣樓……跌下,重傷不治,薨逝了……微臣無能,求王爺恕罪!”

“死了?”

李慶頭垂得更低了:“王爺恕罪!”

顧桓站著不動,麵上不喜不悲,不知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他才緩步走到案後坐下,開口道:“你剛纔說她是從閣樓跌下,重傷不治?”

李慶剛想回答“是”,突然一個激靈,改口道:“不是……王妃是自幼體弱,傷寒不治,所以薨逝了。”

短短一句話說完,冷汗一顆接一顆砸在黑色大理石地麵上。

顧桓冷冷瞥了一眼縮在地上的人,從鼻腔裡冷哼一聲,彈了彈手,廖大海會意,上前將抖成一團的太醫領出去。

兩人出門,廖大海招出兩名侍衛,對李慶說:“辛苦李醫正,讓他們送你回去,也順便認認門。”

李慶聞言臉色大變,愣在當場如墮冰窟。廖大海卻不理他,安排完,一揮拂塵轉身回去,隻剩下兩名侍衛漠然地看著李慶。

王府內院,平整的青石板地上跪著伺候王妃的二十七個下人,有老有小,有王妃自己帶來的奶孃和陪嫁,也有她進府前就已經在內院伺侯的。

王妃出了那樣的事,她們本就不安到極點,如今又突然被帶刀侍衛驅趕,有人已經想到什麼,不安變成了恐懼。

遠處雲層裡忽然傳出一聲驚雷,嚇得二十七人齊齊打了個哆嗦。有個膽子小的侍女忍不住哭出聲,旁邊看守的侍衛“刷”地抽出刀,嚇得她用手死死捂住嘴,身體卻抖得更厲害了。

陸劍冷冷地打量眾人,問:“都在這兒了?”

負責的侍衛答道:“共二十七人,都在這兒了。”

陸劍揮了揮手:“堵上嘴,關進地牢。”

一時間院子裡亂成一鍋粥,有哀求的、有哭泣的,還有自恃有背景破口大罵的,冇有人發現寑殿內、太醫李慶口中薨逝的王妃,突然睜開雙眼,猛地坐了起來。

張縈震驚地看著四周、看看自己身上的宮裝,眼角瞥見桌上的銅鏡,跌跌撞撞地撲過去,捧起銅鏡,難以置信地看著裡麵陌生的臉。

老天,難道她竟在必死無疑的車禍裡逃過一劫,穿越了?她現在是梁國同名同姓的攝政王王妃張縈?

屋外,二十七人被捆住手、堵住口、拖拽著離開。屋內,張縈還處於震驚之中,腦中像按了快進鍵一樣把這個世界的攝政王妃張縈的一生過了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摔壞了腦子,她繼承的記憶大部分都是些不連慣的片段,還有很多畫麵模糊不清。

這也就罷了,要命的是攝政王王妃與人勾結誣陷自己的丈夫,計劃敗露後不想被刑訊逼供,於是從五米高的閣樓縱身一躍,當場昏迷,抬回來後就魂歸西天。

張縈從龐雜狗血的記憶中回過神來,發現一個更要命的問題——現在換成她去麵對顧桓殘酷的刑訊手段!

不,她背不動這口巨鍋。

意識到耳邊的嘈雜聲好像冇了,她壯起膽子躡手躡腳走到門前,扒開門縫往外窺視。

剛纔還擠擠挨挨的院子此時空空蕩蕩,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工科人的思維習慣讓她在最短時間內做出計劃並付諸行動。

用被子在床上堆出人形隆起,放下帷帳蓋嚴。脫下身上樣式繁雜的宮裝順手塞進半人高大花瓶裡,翻出一件深藍色騎射服換上。蒐羅出所有她知道的銀票、首飾、金錁子、碎銀子,包好後斜係在後背。

做完這一切,她拉開房門,左看右看,確定冇人後抬腿跑了出去。

她腦中有個模糊的片斷,有個對王妃張縈好像很重要的男人曾對她說,王府裡有他安排好的撤退路線。

張縈專門在陰影中潛行,一路提心吊膽總算有驚無險來到內院大門口,悄悄藏在石獅後麵。

橫在她麵前的是一條寬兩米的東西向夾道,夾道另一側屬於外院,那裡有顧桓的寑殿和書房。

她現在隻需要在此靜待箭樓守衛輪崗間隙,順夾道往西,穿過供下人居住的裙房帶往北,再往東躲進梨樹林,等到天亮西角門打開,運夜香的車、運果菜時蔬的車進進出出,她就可以按預定計劃藏在車底混出去。

正盤算離開王府後又該怎麼辦,突見夾道上中門打開,十多個侍衛和內侍簇擁著一位臉色蒼白、氣質陰沉但氣勢迫人的青年走出來。

糟糕,是攝政王顧桓!

看清來人後,張縈嚇出一身冷汗,緊緊貼在石獅子背後,大氣都不敢喘。

好容易捱到顧桓走遠,不知道為何箭樓上的崗哨還冇開始輪崗。天空突然劈過一道閃電,夜幕下的眾生忍不住齊齊抬頭望天。張縈一咬牙、一橫心,貓腰衝進夾道向西逃去。

安和殿內,顧桓看著床上那堆掩人耳目的被褥,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站在他身後的廖大海看著眼前一幕,目瞪口呆。

廖大海結結巴巴:“王爺,這……這……”

顧桓眯起眼,語氣裡掩不住殺意:“還在府裡,搜!”

張縈一口氣跑出去不到四百米就不行了,雙腿灌了鉛似的,胸口更像要炸開,不得不倚靠在牆上大口喘粗氣。

此時此刻她多麼懷念曾經能跑半馬的身體。如果這次能逃出生天,她發誓一定鍛練身體,絕不當風吹就倒的紙糊小姐!

氣還冇喘勻,內院突然傳來一聲奇特的哨聲,圍牆裡麵突然冒出十多處火光,伴隨而來的還有沉重雜亂的跑步聲。

糟糕,顧桓發現真相了!

張縈再也顧不得喘息,抬腿朝黑暗中的裙房帶跑去。

大雨傾盆而下,張縈踉踉蹌蹌在黑暗中摸索前行。身後,追蹤者的羊角燈在雨幕中來回晃動,腳步聲彷彿踩著她的心跳似的越來越近。

堅持,堅持住!

跑進梨樹林就好了,那裡有很多可以藏身的地方,她一定可以捱到天亮。

兩百米……一百米……

頭頂傳來撲啦啦的聲音,身穿黑色侍衛服的陸劍像一隻老鴰突然從天而降,擋在張縈麵前,他看著張縈,表情奇怪。

“娘娘,王爺命屬下請您回去!”

張縈搖搖晃晃站住,一手撐膝一手捂著胸口,抬頭望著陸劍身後的梨樹林,心像掉進無底洞。

內院上房,顧桓背光而立,幽黑冰冷的眸子看向剛進門的張縈,彷彿在看一個死人。

張縈心中有鬼,不敢與他正麵相對,身體偏向一側站著,幾縷濕漉漉的髮絲貼在慘白的臉頰上,雨水順著衣衫滴滴答答,裁剪合身的騎射服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纖瘦卻玲瓏有致的身材。

分不清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害怕,她的身體不受控製地發抖,漂亮的杏核眼不安地向門口望去,發現陸劍早已識趣地退了出去,房門緊閉,房間裡隻剩下他們兩人。

顧桓嘴角噙著一絲冷笑,一步一步逼近:“這麼晚了,王妃想去哪兒?”

他身材頗高,肩膀又寬又平,行動間燭火將他的身影越拉越長,奢華挺括的衣料發出摩擦的沙沙聲,他像被黑夜籠罩的山峰,充滿未知的危險。

張縈渾身汗毛倒豎,忍不住後退:“隨便……走走……”

顧桓一步步緊逼,張縈一步步後退,後背抵住房門。顧桓先一步伸手撐住門板,發出“哐當”一聲悶響。

他身體前傾,俯首在她耳邊,聲音緩慢而低沉。

“太醫告訴孤,王妃已經薨了。”

說著,右手毫無預兆扼住張縈咽喉。

-胃口實在可惡!顧桓放下參茶,問道:“如何?”嶽濤品階比陳威高,先開口道:“回殿下,圖上這種弓弩確實彆出心裁,可見畫圖之人不是普通人,隻是圖紙隻完成了三分之二,關鍵之處隻寫了三種機括名稱,草民實在不敢妄下論斷。”顧桓:“你二人能根據圖上已有內容畫出其餘部件嗎?”兩位大匠對視一眼,陳威實話實說道:“啟稟殿下,廣召天下能工巧匠共同參詳,假以時日也許能研究出來。”意思就是說憑他們兩人短時間內是不太可能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