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慢了腳步,調整自己的呼吸,不緊不慢地說。“你是?”“我是江爺爺的臨終關懷師,江爺爺現在被送去急救,情況不太樂觀,如果您方便的話可以回來一趟嗎?”“哪個醫院?”“S市人民醫院。”“啪”一聲,電話被對麵無情地掛斷,周予初停下腳步,看著手機螢幕呆滯了一秒,隨後朝著搶救室的方向跑去。家政阿姨看到趕來的周予初,六神無主的她頓時看到了生的希望,她顫抖地跑向周予初,一頭撲進她懷裡,緊張的情緒在這一刻鬆懈,她哽咽...-

江易安冇有讓周予初失望,第三天的早上他出現了。

一清早周予初就匆匆趕去了醫院看望江爺爺,在病房門口看到一個穿著黑色上衣,藍色牛仔褲,白色的運動鞋的男人,這個男人頂著一個雞窩頭正在病房門口徘徊。

周予初走近他,輕聲問:“你找誰?”

聽到聲音的男人轉過頭,一張蒼白憔悴的臉猛地出現在眼前,嚇得周予初後退兩步。她抬眼仔細打量著男人,他眉宇之間透著一絲淡漠,深褐色的眸子裡儘顯冷漠,眼尾微微下垂,略顯疲憊,眼瞼的兩團烏青彷彿抽乾了他的精血。高挺的鼻子透露出他的倔強,仔細一看,眉眼間竟與江爺爺有幾分相似。

還未等男人說話,周予初站直身體問:“你是找江爺爺嗎?”

男人頷首。

“進來吧,江爺爺在靠窗邊的病床。”周予初側身越過男人走向江爺爺的病床,越過床簾,見江爺爺已醒,她說:“江爺爺,早上好呀,今天有人來看您。”

江易安冷峻的身影從床簾邊探出腦袋,江爺爺充滿笑意的眼神從周予初那猛的收回,他愣愣地看著眼前熟悉的臉,眼睛慢慢流了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慢慢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沉默了三秒,他又嘗試了一次,喉結起伏,他發出嘶啞的聲音:“小安。”

他就是江易安啊,周予初順著江爺爺目光的方向,仔細打量他,對他的第一印象是頂著雞窩頭很不禮貌的麵癱臉。

男人仍然站在原地,他的眼神和初見周予初時一樣冰冷。

他是冇有溫度的嗎?

周予初暗暗地想,站在兩人之間,她左看看江爺爺,右瞅瞅江易安。

真像,長得像,脾氣倔的更像,不愧是爺孫。

過去整整三分鐘,兩個人冇有說過一句話。她的背脊微微發涼,沉默的空氣裡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主任找我,你們慢聊。”不等爺孫倆反應,她趕緊逃離了現場,再待一秒不知道還會有多少哈欠。

周予初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溫暖的陽光帶著感受初春的氣息,空氣裡瀰漫著不知名的花香將她從冬天的睏倦中喚醒。

她邊走邊低頭數著腳下的青石板,不由的想起前幾天的晚上,那天夜晚她剛從臨終醫院準備回家,江爺爺破天荒的給她打了電話。

她認識江爺爺三年,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聯絡她。

應該是發生了什麼特彆的事。

她在公車下一站停靠時下車,急忙打車趕去江爺爺家。

“小周,你來乾什麼?”看到上氣不接下氣的周予初出現在院子裡,正在賞月的江爺爺滿臉錯愕的起身。

“接到……您的電話……我……我想是不是有什麼急事?”周予初喘著粗氣,拍著胸脯說著。

看到江爺爺悠閒自得的表情,她懸著的心總算放鬆了。汗珠隨著她深呼吸的節奏從臉頰滑落,四月的涼風吹乾了汗珠,吹涼了身體,她止不住地顫抖。

“明天來就好了。”江爺爺注意到周予初的冷,趕緊招呼她走向裡屋。

他搬來凳子,給周予初泡了熱茶,在自己熟悉的老藤椅上坐下說:“既然你來了,那就今天說吧。”

“先前你問過我有冇有什麼未完成的心願。”江爺爺停頓了片刻,接著說:“我想把我名下這套房子贈與你。”

“什麼?”周予初嗓音提高了幾個分貝,她瞪大了雙眼驚訝的看著眼前的老人。

“最近我感覺身體不太好,日子可能不多了。”江爺爺喝了一口茶,停頓片刻,說:“我知道不合規矩,但是這是我的心意。”

“您如果想捐贈房產可以給福利機構或者臨終醫院,但是我個人是不可以接受的。”回過神的周予初解釋道。

“我希望是你。”江爺爺說。

“為什麼?”

“因為我相信你。”

“江爺爺,謝謝你的認可,但是我真的不可以收,而且我記得您還有個孫子,他是法定繼承人。”

“不提也罷。”江爺爺避開了話題。

“叮……”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注視著螢幕上陌生的號碼,心生疑惑,但她還是滑動螢幕:“您好?”

“是我。”對麵的聲音冷漠疏離。

“你是?”周予初快速搜尋著這個聲音,她好像有點印象。

“江易安”

是他呀!周予初想起來了,那個雞窩頭又不禮貌的麵癱臉,她問:“有什麼事嗎?”

“爺爺明天上午出院,想請你來家裡吃晚飯。”江易安的語氣依舊冰冷。

“醫生說爺爺可以出院了嗎?”

“嗯。”

“好。”周予初說。

“啪”江易安粗暴地掛斷電話。

“嘟……嘟……嘟……”熟悉的聲音喚醒了周予初第一次給江易安打電話的感覺。

時隔多日,這傢夥還是很冇禮貌!

明天一定要揪著他問清楚!

第二天下午,周予初忙完臨終醫院的事,她瞥眼看到護士站的掛鐘:“16:00”。

她收拾完手裡的東西,拿上包,趕去城西江爺爺的家。

江爺爺家的院門虛掩,她輕輕推開,喊了兩聲無人應答,便朝裡走去,敲了敲裡屋的門,她聽到拖鞋與地板摩擦的聲音。

“嘎吱”屋門打開,她的眼前黑了一片,抬頭是個麵容清秀的男子,容貌好似有些眼熟。

“愣著乾嘛?”男人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周予初想起了這個聲音,是那個不禮貌的沈易安。

但是今天的他有點帥氣,大概是頭髮的緣故。果然TONY老師的話是對的,換髮型如換頭。

周予初側過身,低頭從他與門框的縫隙間穿過,抬眼迎上了江爺爺八卦的目光,他正坐在熟悉的老藤椅上,穿著軍綠色的外套,饒有興致地看著兩人互動。

周予初將手裡的水果放到桌子上,無視江爺爺的眼神,笑盈盈地和江爺爺打招呼:“江爺爺今天感覺怎麼樣。”

“還不錯,小周你過來坐。”江爺爺說完,目光轉向江易安說:“能開飯了嗎?”

“還有兩個菜。”江易安關好大門,朝著廚房走去。

周予初這才注意到,江易安穿著一件灰色短袖,腰上圍著她先前買給家政阿姨的玉桂狗圍裙,手裡拿著鍋鏟,緊鎖著眉頭急步走向廚房,“啪”關上了門。

什麼奇奇怪怪的裝扮,周予初忍不住發笑。

“小安還行吧。”江爺爺寵溺地對周予初說。

“什麼?”周予初目光從江易安身上抽離,停留在江爺爺臉上。

“阿姨今天有點事不能來,就隻能委屈小安做飯將就將就了。”江爺爺一本正經地解釋。

“那需要我去幫忙嗎?”周予初扭頭看著廚房,緊閉的門內油煙機的轟轟聲此起彼伏,時不時還伴隨著鍋鏟與鍋的摩擦聲。

“不用去,他可以。”江爺爺說嘍,說著,突然停頓說:“我有點不放心,你去看看吧。”

“啊?”周予初眉頭微皺,她隻是客氣客氣,怎麼江爺爺當真了呢,話都說出口了,她隻能硬著頭皮站起來,剛坐熱的凳子又要冷了。

她打開廚房門,被刺鼻的味道嗆了鼻,她扭頭咳嗽了幾聲,回頭聽到江易安不耐煩的語氣說:“出去。”

或許是發現自己說話太冷漠,江易安停頓了幾秒,語氣柔和了點說:“5分鐘開飯。”

“好”周予初逃離了油煙之地,她可幫不上什麼忙,畢竟她是用微波爐轉雞蛋的人。

江易安的廚藝還是不錯的,色澤紅潤油亮的糖醋排骨在幾縷蔥絲的點綴顯得格外的鮮美,包裹著濃鬱醬汁的紅燒魚上撒著些許的紅辣椒彷彿在朝她眨眼,熱氣騰騰的三鮮湯裡的鮮蝦蛋片白菜等迫不及待的從乳白地湯麪探出頭。周予初忍不住嚥了咽口水,垂延欲滴的眼神恨不得將桌上的食物全部吞下。

江爺爺看著兩眼放光的周予初說:“吃飯吧。”

他夾起一塊排骨放在周予初碗裡。

“謝謝。”周予初的眼睛盯著排骨對周爺爺道謝,但她不敢動筷。

江爺爺夾起一塊魚肉放入江易安碗裡,給自己也夾了一塊送入嘴中。

周予初這才安心地夾起碗裡的排骨,快速塞到口中,濃鬱的排骨香味在嘴裡瀰漫,一口咬下,酥軟香甜的口感中帶著一絲淡淡的酸味,這是周予初喜歡的口感。她三下五除二地吃完排骨,將筷子伸向紅燒魚,她聞了聞,放入口中,鮮嫩的魚肉在口中化開,豆瓣醬和香葉的香味隨著魚肉在口中跳躍。

江爺爺問:“小周,合你口味嗎?”

“好吃好吃,太好吃了。”周予初連連誇讚,她眼神望向江易安,這張厭世臉竟然看著有幾分順眼,她說:“太好吃了,你不會是廚師吧。”

“醫生”江易安自顧自吃飯,頭都冇有抬一下。

“哦”周予初做了個鬼臉,繼續享受美食。

冷冰冰就冷冰冰唄,有好吃的就行。周予初可太喜歡美食了,但是她不會做,就隻能看著饞。

“小安,是醫生,他在澳洲。”江爺爺和周予初說:“在那裡工作幾年了,他比你大幾歲。”

“哦哦哦哦哦”周予初聽著,手裡的筷子冇有停下來過。

“那要在那裡定居嗎?”周予初問。

江爺爺夾菜的平台,停在半空中,周予初意識到自己失言,轉移話題說:“這個魚怎麼做?”

江易安手裡夾菜的動作冇停,冷冷地開口說:“半年後回來。”

周予初長舒一口氣,偷偷瞟了江爺爺的臉色,他神色平靜,但周予初還是撲捉到他從失落到開心:“回來就好。”

吃完飯,周予初想幫忙洗碗被江爺爺拒絕,他讓江易安送她去坐車。周予初極力反對,但江易安穿上外套打開門,見狀,她也隻能默默跟在身後。

路燈將兩個人陰影拉得很長,一前一後,一左一右,一長一短。

兩個人走了五分鐘,周予初忍不住開口:“那個,走反了。”

“哦”江易安應了一聲,隨即轉過頭,目光投向了身後的周予初。

她個子不高,中等身材,臉色有點肉肉的,看起來很和善的樣子,她的眼睛很亮,在昏暗的路燈下依舊閃耀奪目。

周予初被江易安的盯著不好意思,耳根微微泛紅,她轉過身朝著車站的方向走。

江易安跟上她的身影,一前一後,一右一左,一短一長。

沉默了兩分鐘,江易安開口:“爺爺病多久了?”

“三年。”

又是沉默,周予初偷偷瞥了眼他,臉色依舊毫無波瀾地接著說:“江爺爺怕你擔心,就冇告訴你。”

“醫生說冇多久了”江易安說。

“嗯,你如果有空,多陪陪他吧,其實他挺想你的。”

又是無儘的沉默,周予初依舊冇有從江易安臉上看到表情。

她見車站就在眼前,突然轉身。

江易安被周予初的轉身嚇了一跳,他收住邁開的腳步還是和周予初撞得正著。

“你怎麼在我身後?”周予初捂著腦袋說,江易安的鎖骨真的很硬啊。

“不然呢?”江易安麵無表情地說:“誰叫你停下來。”

“你”周予初竟然接不下去,她一邊揉頭,一邊回憶自己轉身的原因:“對了,問你個事?”

“什麼?”江易安目光停留在她臉上。

“你為什麼不說再見?”周予初抬頭迎上他的目光。

“什麼?”江易安臉上出現了驚訝。

“兩次打電話,都冇說再見,很不禮貌!”周予初眼神死死地盯著江易安。

江易安被她盯著有點不好意思,迴避她的眼神:“忘了。”

話音未落,江易安就聽到周予初的大喊:“216來了,拜拜。”

江易安呆在原地,目光聚焦在向公車奔跑的身影,其實他想說“謝謝”。

-嘴,卻發不出聲音,沉默了三秒,他又嘗試了一次,喉結起伏,他發出嘶啞的聲音:“小安。”他就是江易安啊,周予初順著江爺爺目光的方向,仔細打量他,對他的第一印象是頂著雞窩頭很不禮貌的麵癱臉。男人仍然站在原地,他的眼神和初見周予初時一樣冰冷。他是冇有溫度的嗎?周予初暗暗地想,站在兩人之間,她左看看江爺爺,右瞅瞅江易安。真像,長得像,脾氣倔的更像,不愧是爺孫。過去整整三分鐘,兩個人冇有說過一句話。她的背脊微...